刻薄是我作为写手的灵魂

in #incerto5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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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是一个细腻、严谨、有书卷气的男子,但最近突然发现自己竟有点刻薄。

事情是这样的,某天凌晨,我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文字——

“避免和这样的人谈恋爱、结婚,没有新意的人生会带来无尽的痛苦,尤其是在世界正变得越来越精彩的时候。也不要和他们交朋友或参加同一场宴会,我敢肯定,他们会在喝下第一杯酒前说出自己的最高学位,或者在最后一杯酒前公布自己正在准备的某个考试计划。离开学校后,勤奋的不勤奋的都见过不少,很大一部分人期望通过获得更高的学位以升职加薪,这起码是多数人的共识。在我看来,这是舍近求远了,对于挣钱,手艺(技能)比知识重要。学位在过去标示着更高的社会地位和受尊重程度,但现在情况变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和收入挂上钩的,可能来自某些糟糕的统计。”

这说的是一个大一学生积极地在网上发帖求助,向网友寻找关于考研、工作、买房、养老的建议(他写得很详细,整整一屏幕,很多网友为此声嘶力竭)。

发完后,我对想出喝酒的段子喜不自胜。但是,不多久,这条微博的转发按钮就消失了。这让我有点愤恼,虽然我的关注量少,被转发的次数也少,但这不意味着被转发的权利可以被随意剥夺。自从上一个帐号因为讽刺社会和校园官僚而被炸后,我一直克制着自己讨论政治事件的欲望,但现实总是不经意地让你回到过去,通过一条陌生但又似曾相识的路。

我把这段话反复读了数次,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具有政治倾向的词句。于是我粗略地作出推定:这条微博碰巧在后台被人工审核,对方正是有同样共识的人,而我的这段话对他可能太刻薄了,于是他动用了对我来说不公平的权利。

我不清楚自己是否需要为这样的刻薄作出道歉或改变。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细腻、严谨、有书卷气的男子,怎么突然就变得刻薄了呢?

在常识中,“刻薄”和“寡恩”连在一起,也就是说,刻薄应该是一种实际行动,通常发生在有紧密联系的人群之中,比如长辈对晚辈,老板对员工,而不是网络陌生人在言词上的较量。所谓“刀子嘴豆腐心”,说的也可能是我这样的男子。

我的观念中,波普尔的证伪理念占据了一片领地。我相信这个世界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谬误的基础上,我们应该寄希望于识别这些错误以获得进步和增长。比如证实谬误,我们只能从被挑选出的观察到的事物来推及未观察到的部分,而不是全部已观察到的事物;再有叙述谬误,我们解释事实,但解释会和事实混在一起使得事实更容易被接受,这导致我们误以为自己对事物有了更好的理解,比如学习方法论企图通过类比让大众理解脑科学以达到更好的学习效果。

我的本意是批判,也就是发现这些错误的东西。但说着说着,看上去竟显得刻薄了。我在地铁站这样吐槽——“一些自大的乘客对自己的行李也抱有同样过分的自信,他们认为自己的行李可以像自己超过排在前面的人一样,在安检仪里超越前面的行李。”大多数时候,我写不了情感博主那般九曲十八弯的情状分析,我更乐意单刀直入,针尖对麦芒。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第一次在网上与人吵架。

大概一年前,还是在微博上,我看到一个人嘲笑自己朋友圈里的某个比特币投机分子,在比特币大涨的时候得意洋洋,在比特币大跌的时候惊慌失措,并斥购买比特币的人是白痴。

作为一个相信比特币会给世界带来改变并持有它的人,我转评道:不以认识这样胆小、怯懦的人而羞愧,却在对方暴露本性后在其背后大肆嘲讽,博主本性与之何异?

这就是完全的刻薄了。然后他就对我骂脏话,就是那种脏话。遗憾的是,当我准备反击的时候,对方已经删博并把我拉黑。

我尽量控制自己在现实世界的刻薄程度。实际上,在熟人圈中,大家都知道我是一个细腻、严谨、有书卷气的男子。当我拿起笔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刻薄起来,刻薄可能是我作为一个写手的灵魂。

与经常提出批评性意见相反的是赞美。我原以为赞美是为了表达喜爱、品味、追求。但离开学校后,我在赞美里看到越来越多其他的东西,比如合作、交易、陷阱。赞美可以帮助很多人成事、扩大人脉关系,在职场人际中,谁都要说几句好话来听听。对于一个努力避免职场化的人来说,批判带来思考,这是我刻薄的另一个理由。

塔勒布在自己作品的注释里写到——

我忍不住要告诉你们这个故事:有一次我收到一封信——“亲爱的塔勒布先生,我是你作品的忠实读者,我想给你提一个建议,像你这样的知识分子如果不说脏话,那么将会极大地提升你的影响力。”我的回复很简短:“滚。”

我不清楚是否要把刻薄从批判上升到说脏话的程度。

题图来源:unsplash.com@likeak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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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九月份一定要把王小波再读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