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

在他身後,蘇菲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

煮了面,她吃了一口。洗了澡,她躺到了野的身邊。野睡得很香,野從不打呼噜,以往,他平穩的呼吸常會使蘇菲從煩燥的情緒裏解脫出來,而現在,這平穩的呼吸卻像一把不夠鋒利的刀,一點一點在她的皮膚上劃著,那痛是那麽從容,那麽均勻,仿佛永遠不會消失。

蘇菲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出決定,在最後的決定之前,她不想鬧,她已經足夠成熟,或者說,她應該足夠成熟,她現在最想要做的,是找到恩的下落。

第二天早上,野和她一起醒來,一起洗漱,要跟她一起下樓吃早餐。

“怎麽這麽早今天?”

"想跟你吃個早餐啊,昨天一天沒見著。"野一邊說一邊摟住蘇菲的腰。蘇菲輕輕推開他:“刷牙呢別鬧。”
“好好好。那你快點。”野有點掃興地走出衛生間。

"他沒有發現我的情緒異常嗎,沒有發現我的眼睛時常腫著嗎,他是不是這兩天都沒有看過我的臉?"

蘇菲又掉下幾滴眼淚,從小到大,蘇菲的眼淚一直出奇地多,野曾說她應該去演瓊瑤劇,沒有人會比蘇菲更會哭,而同時,野對她的眼淚已經有了免疫力,習以爲常也是人之常情,他不覺得蘇菲哭了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蘇菲也理解他,蘇菲還能理解老夫老妻間,可能並不會太注重對方的臉,蘇菲換角度想了想,如果說野的眼睛是腫著的她沒有發現,那也是可能的。蘇菲停住了眼淚甚至停住了悲傷,她發覺自己不應該再覺得委屈,她並不無辜,她現在應該做的,或許是去接受。

但她不能接受恩的消失。

她不止一次想過恩爲什麽要切斷和她的聯系,那天晚上,在蘇菲看來,恩很開心,她記得每一個他的表情,動作,他最後的笑,蘇菲不認爲有人會僞裝得那麽像,恩喜歡蘇菲,這是蘇菲一直確定的事,恩在遇到那麽難的事後也未斷了與蘇菲的聯系,爲什麽現在要這樣做,蘇菲想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她一定要弄明白。

如果說這段時間她的目的只有一個:找到恩,問他爲何切斷兩個人的聯系,爲什麽那麽絕情,爲什麽不能對她明說,她可以接受,她不會糾纏,她會立即放他走。她甚至在這麽長的時間裏都未曾想過幾次他的臉,他們曾經說過的話,發生的事,她選擇把一切遺忘,因爲任何想像在沒找到恩之前都變得毫無意義,如果可以確定恩不會再出現,蘇菲會將所有記憶封鎖,但現在她不僅沒有死心,反而把這當成她唯一的目的,或說希望,找到恩,知道他離開的理由變成了一種自我折磨的執念,而因爲和野關系的改變,這一執念卻又變成了一種詭異的希望,不,不是那種美好的憧憬,只是她存在的價值,她看到的一點點光亮,至于找到恩能怎麽樣她卻完全沒有精力再去考慮,只知道一定要找到,在這之前,她什麽都不想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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